因為工作的關系,在波爾多夏日氣氛剛蔓延開來的時候,我卻偏偏來到了地球的另一半,澳大利亞。一定沒有多少比這個更遙遠的航線了,火車-飛機-汽車,三十多個小時,一路颠簸,我最終到達了南澳洲的首府,阿德萊德(Adelaide)。走出機場才發現,這裡的初冬卻有着法國春日裡的陽光和暖風。聽說這裡的夏日異常幹旱和炎熱,而我身處的這個冬日,卻是如此舒适宜人。
冬日陽光裡伊頓産區(EdenValley)的葡萄園
澳大利亞,這個由荷蘭人在16世紀發現的南半球大陸,在随後的200多年時光裡,都被稱為“新荷蘭”。說到荷蘭,大家一定不會把它跟葡萄酒聯想在一起。但是,若不是當初荷蘭人在法國波爾多地區修建風車,排海水造田,現在波爾多的五大名莊可能隻有奧比昂(Haut-Brion)一家;若不是荷蘭人為了從法國運輸更多的葡萄酒回去,蒸餾酒的出現也會晚上好一陣;同樣,若不是荷蘭人強大的海上力量,澳大利亞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隻是航海家地圖上的未知大陸。可是二百多年的光陰,雖然滄海未能變為桑田,但世界的格局卻在動蕩中改變了它的走向。随着荷蘭在英荷戰争中戰敗,荷蘭人的海上霸權地位也随之喪失,進而就停止了大部分的海上活動,當然也包括對“新荷蘭”的探索。而随着軍事和工業力量的崛起,英國開始了自己的海外擴張,一步步的成為了人們口中的日不落帝國。在1768年,英國的庫克船長乘坐奮進号由英國起航前往大溪地,随後英國便向全世界宣布了對澳大利亞的主權。
澳洲的葡萄栽培要從1788年英國第一艦隊抵達澳大利亞開始說起。抛開歐洲人本身對葡萄酒的日常依賴,對于這些需要在海上航行幾個月甚至是半年的船員來說,葡萄酒是治病的靈丹妙藥。因為長時間的海上航行,船上的淡水常常會腐化變臭,這時候船員就會用葡萄酒兌着腐壞的水來喝。一來口感變好了,其次葡萄酒中的酒精也可以起到一定的殺菌淨化作用,另外葡萄酒也可以提供一部分人體必需的微量元素,如維生素C,可以有效的抵抗壞血病。這也就不奇怪,為什麼船員會帶着葡萄苗在海上航行了。澳大利亞最早大規模種植葡萄是在19世紀初的悉尼灣,也就是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的首府-悉尼。雖然從19世紀開始就有着大規模的葡萄種植,但是這個産業卻一直沒有得到很好的發展,一是因為悉尼灣炎熱潮濕的氣候,二來也是因為栽培者經驗不足,再加上可供選擇的葡萄品種又少得可憐,導緻這裡的葡萄栽培者隻能盲人摸象、收獲甚微。到了1825年左右,一個年輕的蘇格蘭人随家人移民到了悉尼。正是這個年輕人的出現,讓澳大利亞的葡萄酒漸漸走向了正規。他就是詹姆斯·巴斯比(James Busby),被後人稱為澳大利亞葡萄酒之父。是他,出版了澳大利亞第一部關于葡萄栽培的手冊,讓這裡的酒農在管理葡萄園時有據可依;是他,曾在悉尼附近的一所孤兒院給一群男孩教授葡萄栽培知識,讓他們有了專業的素養;是他,從歐洲帶回了600多個葡萄品種在澳洲種植(有362個品種得以幸存)并且将葡萄苗繁殖後慷慨地分給周圍葡萄農們;是他,發掘了獵人谷并将自己的葡萄園紮根于此。
葡萄園的美景
如今的澳大利亞,葡萄酒産業三足鼎立。新南威爾士,獵人谷産區就在這個地區,這裡生産的西拉子(Shiraz)享譽全球。維多利亞洲,相較澳大利亞其他産區來說這裡氣候涼爽。在它的雅拉河谷(YarraValley)可以品嘗到澳洲頂級的霞多麗(Chardonnay)、黑比諾(PinotNoir)和起泡葡萄酒。值得一提的還有這裡的路斯格蘭産區(Rutherglen),在這個有着近三百年曆史的産區裡,酒莊世代相傳,以生産獨一無二的麝香類加強酒而聞名。南澳洲,雖然相比前兩個大區來說起步要晚,但是卻有澳洲最頂級的葡萄酒産區:巴洛薩産區(Barossa),伊頓谷(Eden Valley)等。全澳洲最頂級的兩款西拉子葡萄酒一個是來自巴洛薩的葛蘭許幹紅(Penfolds Grange),而另一個便是來自伊頓谷的亨施克(Henschke)酒莊的神恩山(Hillof Grace)。當然,除了這三個大産區,澳洲的葡萄酒生産遍布全境,如西澳的瑪格麗特河(Margaret River),昆士蘭洲的格蘭納特貝爾(Granite Belt)等。
亨施克(Henschke)酒莊神恩山的老藤
葡萄藤上留下的成熟度不佳的葡萄串,卻也給了葡萄園别樣的美麗
有趣的是,被譽為澳大利亞葡萄酒之父的詹姆斯·巴斯比在澳洲大陸上隻生活了不到十年的光景。在他人生的70年歲月裡,有一大半的時間和經曆卻貢獻給了新西蘭。從地圖上看,這個有着典型海洋性氣候的國家,孤零零的躺在西南太平洋上,像是一顆遺珠,卻也散發着耀眼的光芒。它的面積和陝西省面積相似,而人口隻有陝西省的百分之一,農業是它的支柱産業。在世界葡萄酒地圖這本書裡有一句話來形容它的葡萄酒産業讓人印象深刻,“如果以遙遠的葡萄酒曆史來看,新西蘭新得就像即時新聞一般”。雖然葡萄酒産業在這裡起步晚,但卻絲毫沒有阻礙它生産高質量的葡萄酒。長相思(Sauvignon Blanc)是那個讓全世界注意到新西蘭這個葡萄酒生産國的品種。新西蘭的長相思清新跳躍,帶有植物類和黃色水果的香氣以及清爽的酸度,被稱為“貓尿味”的黑醋栗芽孢香氣在酒中散發着它獨特的魅力。另外一個讓新西蘭聲名大噪的品種是黑皮諾(Pinot Noir)。稍稍了解一些葡萄酒知識的朋友一定知道這個品種。最出名的勃艮第紅葡萄酒就是用它釀造的,這個有着衆所周知嬌貴性格的黑比諾在新西蘭卻表現出了強大的适應性。這大概就是上帝送給新西蘭的禮物吧。在南半球短暫的停留,我并沒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去這個島上看一看。暗暗許下一個願,年底再次回到澳洲的時候一定要抽出兩周的時間去丈量一下那裡的葡萄園還有愛斯卡門酒莊(Escarpment Vineyards),據說,莊主是土生土長的阿德萊德人呢!
窗外初冬的暮色深沉。在溫暖的房間裡,倒一杯喜歡的酒,在心裡描繪出那一幅草長莺飛的春日景象,然後告訴自己,且等春日來。